守護鐵軌上的歸途:日行三萬步,對講機響不停
對鐵路基層工作人員來說,春節(jié)意味著什么?
是候車室里拿著大包小包返鄉(xiāng)或穿著新衣全家出游的旅客,是駕駛室窗前一望無際的鐵軌,是行車公寓里定時響起、催人上車的廣播。
2024年春運從1月26日開始,到3月5日結(jié)束,為期40天。來自中國鐵路北京局集團有限公司的基層工作人員早早做了準備,有人給列車貼上了火車圖案的新年窗花,給候車室的門前也掛上了紅彤彤的大燈籠。
盡管也有家在期盼他們歸來,但為旅客做好服務(wù)、讓大家過好年,是他們不可推卸的職責,也是值得驕傲的使命。
愛心候車室
今年的春運注定不輕松。
數(shù)據(jù)顯示,2024年春運前六天,超11.5億人次出行。與此同時,雨雪和冰凍天氣也在我國中東部地區(qū)鋪展。
但這對在京哈鐵路線工作了十年的野玉麗來說,不算難事。
軌道從北京向北延伸到黑龍江哈爾濱,雪是列車的老熟人了。列車常在白茫茫的混沌里時走時停,旅客開始抱怨,“太上火了,啥時候能到家?”作為列車長,野玉麗帶著微笑,給有需要的旅客遞上熱水,也拿出為元宵節(jié)準備的游戲燈謎,幫大家打發(fā)時間。
“沈陽下了大雪,明天不少列車可能會不同程度晚點,大家一定要做好旅客安撫工作?!?月30日晚,野玉麗叮囑列車員。
列車的出發(fā)時間,是第二天早上6點多。從北京朝陽站開往河北承德,再折返北京站,開往吉林,下午再從吉林返回北京。野玉麗需要提前1小時上車備車。這意味著,她將在車上度過10多個小時。今年春運開始到現(xiàn)在,最久的一次,她在車上待了17個小時,走了近三萬步。
1月31日凌晨,野玉麗起床后,熟練地化妝、盤頭。隨便吃了口早飯,她迎著寒風和未亮的天,向列車走去。
車站早就熱鬧起來了。北京西站的“036”愛心候車室,人來人往。這里很寬敞,有母嬰室、兒童娛樂區(qū)等等,還有輪椅可供借用,服務(wù)的是老幼病殘孕等重點旅客。
值班員李文君在登記處值守。她接過旅客的身份證,查詢車次,記錄需求,然后請他們先在候車室休息,“一會兒提前通知您來乘車,我們會帶您上車。”在一片嘈雜中,李文君的聲音仍然洪亮。
春運這些天,“036”愛心候車室平均每天要接待三四百名重點旅客,登記處的值班本寫得密密麻麻。
李文君會帶著重點旅客走直梯直達站臺。戴著墨鏡的視障男子,坐著輪椅腿腳不便的老人,獨自出行的孕婦……李文君忙著查數(shù)、檢票,生怕漏掉誰。
“大哥拉著這根棍子跟我走?!崩钗木龑σ曊夏凶诱f。在站臺工作人員的幫助下,她把重點旅客挨個送上車,幫他們找到座位,然后囑咐列車長多加照顧。
列車承載期盼
“小心腳下?!?/p>
站臺上,列車長和列車員每天都在車廂門口迎接旅客。
G913始發(fā)于北京站,終點是吉林站。今年春運碰上東北旅游熱,車廂里不僅有拖家?guī)Э?、講著一口東北話的返鄉(xiāng)人,也擠滿了口音各異的游客。
不少旅客都是熱心腸。之前的一次春運,她曾在車上值乘,一天一宿不能休息,旅客有點心疼,問她是不是沒休息好,“都特別熱情,管我叫姑娘,非要給我個蘋果、橘子吃?!?/p>
春運期間行李多,行李架塞不下,她把放在過道的行李箱輪子固定好,避免移動帶來危險。她在餐車設(shè)置了打卡處,那里有精心制作的火車明信片和火車印章供旅客拿取。為了讓小朋友打發(fā)時間,她還細心準備了涂色畫冊和玩具。
作為列車長,野玉麗大部分時間都要在車廂里走來走去,關(guān)注、解決旅客的需求,比如,幫忙補票,或者給不小心燙傷的旅客拿藥。
1月31日上午,車剛開沒多久,一名60歲左右的旅客急匆匆地來找野玉麗,“列車長,我兒子和孫子送我上車,結(jié)果沒來得及下車,咋辦???”野玉麗安慰她,“阿姨,下一站沈陽北下車就行,我?guī)湍懵?lián)系下回京列車,他們上車補票,當天就能回北京?!?/p>
旅客仍舊焦急,在車廂里走來走去,野玉麗就利用空閑時間陪她,希望她能放松些。把這位旅客的家人送下車前,野玉麗一再囑咐:“下次留心發(fā)車時間,別耽誤自己的事啦?!?/p>
工作十年,來自北京的野玉麗說話也帶了一點東北口音,有旅客和她說兩句話后就問,“你是不是東北人?”
相比之下,列車司機的工作寂寞許多。他們和旅客幾乎不打照面,在駕駛室里,能聽到的幾乎只有行駛在軌道上的“咣當咣當”聲。
“除夕、春節(jié),如果我上班,就把手機一收,那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工作日?!瘪{駛京滬線動車的司機董純說。
他負責北京到南京的路段。每次發(fā)車前,要提前三個小時前往車站附近準備。他和搭檔傍晚出發(fā),輪換著駕駛一夜,第二天早上抵達目的地。
這是一份要集中注意力的工作。不論外面的節(jié)日氣氛有多濃,都涌不進駕駛室,董純從來不敢、也不能分心。尤其是最近碰到的雨雪天氣。精力要更加集中,對講機不停響,窗外的景色變換很快,剛剛還是風吹雪,一會兒就成了雨夾雪。
對司機來說,為數(shù)不多能看到旅客的時候,就是車進站時??粗麄儙е心摇⒄緷M站臺,“想到我拉了這么多旅客去和他們的親友相聚,還挺有成就感的。”董純說。
行車公寓里的年夜飯
雖然無法和家人團圓,但野玉麗有時能感受到來自旅客的溫暖。一次春運期間,野玉麗正給一名旅客補票,兒子正好打來電話。旅客讓她先接電話,她搖頭,“先補票,這個著急?!弊屢坝覃悰]想到的是,對方給了她一個擁抱,說:“你就跟我的孩子差不多大,過年了,讓我抱抱你吧。”
對大多數(shù)鐵路工作者來說,春節(jié)是在列車上或外地的行車公寓里度過的。行車公寓,通常是列車員、司機、機械師等行至外地時歇腳過夜、等待下一班返回列車的地方。
1月30日這天,在豐臺行車公寓里,廚師們已經(jīng)包了好幾天的餃子,準備迎接除夕夜。已經(jīng)服務(wù)鐵路工作人員十幾年的廚師馬師傅,馬上就要退休了,“等不到下一個春運啦?!毕裢暌粯?,他收到了不少乘務(wù)組的訂餐電話。
他打算,多做幾桌豐盛的年夜飯,“紅燒魚、香酥雞、餃子、湯圓,都必須有,為了照顧南方乘務(wù)組們的飲食習(xí)慣,我們還要多做點兒辣菜。”馬師傅說。
除夕那天,食堂會準時播放央視春晚。年夜飯從下午五點開始供應(yīng),乘務(wù)人員接連來到這里用餐,有的吃不了多久,就要再上列車工作。這里總是人來人往。
每位乘務(wù)人員來到這里,都會和負責登記入住的叫班員寒暄兩句。廣東來的,會說“北京真冷”,秦嶺淮河一帶過來的,打趣說北京的行車公寓暖氣燒得太足。叫班員感覺到,他們越來越忙,也越來越疲憊。
為了能讓他們過個好年,行車公寓的工作人員正抓緊忙活,“希望大家能找到家的感覺?!必S臺行車公寓車間黨支部書記魏永強說。
新京報記者 彭鏡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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