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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意象描寫構(gòu)筑詩意的精神家園

        發(fā)布時間:2023-10-10 09:38:00來源: 光明網(wǎng)-《光明日報》

          作者:黃建生(河北省社科院文學所研究員)

          大地是人們生存的家園,無私而寬厚,給人溫暖與饋贈。河北作家康志剛真誠擁抱大地,家園成了他創(chuàng)作的動力與母題。他的作品既融匯華北平原的自然景觀、風土人情,也表達燕趙人民的精神樣貌和心理空間,給人豐厚的藝術(shù)享受。他致力于在鄉(xiāng)土大地上構(gòu)筑詩意的精神家園,而支撐起精神家園的是一個個意象。

          意象作為中國古典美學的重要范疇,是蘊含作者思想情感、審美理想、藝術(shù)追求的物象,積淀著深厚的文化內(nèi)涵。中國古代詩詞歌賦常借助意象傳達感情、抒發(fā)情懷??抵緞傋杂X繼承中國古典文學傳統(tǒng),通過各種家園意象,表達理想和追求,拓展作品審美空間,豐富作品的思想內(nèi)涵。

          他的很多作品標題就是以意象來命名,標題本身也是作品的一個中心意象,比如《燕窩》《枯井》《香椿樹》《月亮明光光》《稗草飄香》等。這些標題都是有象征意義的意象,凝聚作品的精神氣質(zhì),凸顯作品的內(nèi)在神韻,傳遞強烈的思想感情和鄉(xiāng)土意識。

          在他的作品描寫中,意象的形態(tài)靈活多樣,既有自然意象,也有人文意象,穿插鋪排,豐富多彩。人文意象中的“團圓飯”“嫁人”“回門”等,是鄉(xiāng)村人們生活狀態(tài)的寫照與象征。通過描寫這些人文意象中蘊含的豐富內(nèi)涵,展現(xiàn)鄉(xiāng)村人的精神風貌與生活品質(zhì),體現(xiàn)人們平靜祥和的處世態(tài)度和淳樸的美好人性,也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立體?!秷F圓飯》借“團圓飯”,表現(xiàn)父子兩代人觀念的沖突,而最終親情超越隔閡,包容化解矛盾?!皥F圓飯”喻示兩代人精神、內(nèi)心的和解“團圓”?!讹L從園外吹來》里“菜園”是家園的象征,這里綠色迷人、充滿魅力。園外市場大潮的風盡管給人們帶來糾結(jié)與矛盾,但這里依然葆有淳樸的倫理與美好的人性。

          自然意象中,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的是太陽、月亮、霞光、樹木、莊稼等。這些物象經(jīng)過藝術(shù)想象和加工,成為一個個“文化符號”,由單純的形象變?yōu)楦街骷仪楦械囊庀?,有了象征、寄托和隱喻的意義。反映出家園的健康美好、詩意自然,贊美家園生命的充沛、生活的溫暖,贊美土地對人性的豐富和完善,也傳達出作者詩意和諧的自然觀?!短焯於加写筇枴分胁⒅锰柡驮铝烈粚σ庀?,一個熱烈、雄強,一個柔和、內(nèi)斂,隱喻柏樹莊兒女剛強與堅忍、溫柔而細膩的性格。作品中還反復出現(xiàn)“柏樹”的意象,更是具有多重象征意義。它歷經(jīng)世事變遷仍根深葉茂、巍然挺立,護佑著村莊,成為一種精神的化身。滄桑、堅韌的柏樹是華北平原上的常見樹種,在作品中既渲染寧靜厚重的氛圍,也呼應人物性格和命運。小說《大柏樹》中,兩個孩子對大柏樹的童年記憶被表現(xiàn)得溫馨、浪漫,充滿對真善美的熱情與信心。而小說《香椿樹》中那棵“香椿樹”,見證一對年輕人從鄉(xiāng)下到城市生活的軌跡,喚醒著美好的人性和田園的情懷。《麥香,麥香》中的“麥香”更是象征著鄉(xiāng)土的美好和善良的力量,寄托著作者的鄉(xiāng)土情結(jié)。

          長篇小說《滹沱人家》中,泉水、河流、晚霞、稻田、蛙鳴等構(gòu)成一個意象群落。豐富的家園意象,加上河兩岸的人情風物、世相百態(tài),建構(gòu)起一個內(nèi)涵豐富的“詩意滹沱河”。陽坡村里勞作的人們伴著晚霞收工,晚霞鋪在天邊上,所有的莊稼,連同路邊的大楊樹,都讓晚霞映上絢麗迷人的色彩。整個村莊都籠罩在霞光里,融匯成自然與生命之間的和諧與溫情。暗紅、紫紅的色彩象征火紅的生命,給人暖意,暗示著走向家園的心靈歸屬。

          與晚霞相映成趣的是“水”的描寫。水流動、滋潤、陰柔等特性,給人安寧、豐收、幸福的感受。在這里無論是泉水、河水還是村頭的井水,體現(xiàn)著人事、人情、人性,象征著生命和活力。在河水的潤澤下,陽坡村濕潤的泥土彌漫著稻谷、豌豆花的香氣和清脆的蛙鳴。村里一代代的人就在這香氣里,綻放出頑強與美麗的光芒。人是美的,人與自然是和諧的,人尊重順應自然,自然也通達人性,令人油然而生溫暖的親情和向往。

          水滋潤著整個村莊,也滋潤著這里的人們。作者將水的特性也浸潤到人物身上,作品中出現(xiàn)的人物性格如泉水般自然而晶瑩透明,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淳樸、忠厚、忠于感情,具有善良的情懷。楊老善樂善好施,雖不識字,但懂得“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”的道理。年青一代清新向上、向善,閃爍著人性的光輝。他們代表的不只是人物自身,更是一個群體的符號。他們與當?shù)氐淖匀蝗宋娜跒橐惑w,詩意地生活在這片熱土上,用自己的善良、勤勞和堅忍,守護著鄉(xiāng)土的溫暖和美好。崇德向善從而也成為作者精神家園的目標指向和價值追求。

          作者的意象敘事沒有停留在單一的意象描寫上,而是將意象作為敘事的重要內(nèi)容,發(fā)揮引領(lǐng)人物活動、推動故事延展、烘托特有情景、隱喻某種意義等敘事作用。特別是用意象這種審美方式來把握生活,豐富作品的詩化意蘊和審美品格,使作品更加清新、柔和,充滿抒情意味。一個個意象化的審美符號,像一朵朵閃光的浪花,匯成詩意蕩漾的溪流。

          意象敘事也豐富了作品的語言性,使作品既清新明麗又樸素自然,語言含蓄凝練,富有抒情色彩,往往簡單幾筆就營造出一種詩情畫意的境界。對華北平原鄉(xiāng)村的描寫,語言干凈利落,景物描寫疏朗、優(yōu)美,襯托人物心理,表達滹沱人家尊重生命、敬畏自然、愛憎分明的精神特質(zhì),詩意地表達田園之美、人情之美。

          《光明日報》(2023年10月04日 07版)

        (責編:李雨潼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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