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族小工達志
耍了一個星期,今天工地終于開工了,工地在拉薩東郊緊靠二環(huán)路地段的圣城花園。
8點鐘,老板把一個藏族青年帶到我面前,說:“給你安排一個藏族小伙子?!庇謱δ遣刈迩嗄暾f:“你就給這位師傅打雜?!蔽倚睦铼q豫了一下:藏族小伙子聽得懂我的四川話嗎?他會干什么活?磚砌少了老板會少工錢的。我想換一個四川小工,但老板已走遠,安排其他人的活路去了。
藏族青年點點頭,對我笑了笑,牙齒很白,笑容傳遞著友善。我想,這算是對我打招呼吧。
我也對他點點頭,好奇地打量他。他一米七左右身高,精瘦,頭發(fā)微卷,面容比別的藏胞要白一點,沒穿藏袍,著一身西服,腳上穿了一雙翻毛皮鞋。顯得精神,有幾分帥氣。
拉薩的房建基礎全是用石頭碼砌。西藏的石頭不像我四川老家的石頭那么方正,全是炸藥炸開后運到工地。
砌筑時,鋪一層水泥砂漿,碼一層石頭。由于剛來不久,高原缺氧,盡管休息了半個月,我的身體還是不太適應。我吃力地搬動石頭,碼砌一坨,心就砰砰地急跳,仿佛要蹦出喉嚨。在碼砌了四坨之后,我實在沒力了。
藏族小伙子用鐵鍬把水泥砂漿鋪好后,用生硬的漢語對我說:“你,休息,我來?!敝x天謝地,我心里一陣感激和竊喜。他放下鐵鏟,張開雙臂,一百多斤重的石頭被他輕松地抱上了基礎墻,回頭沖我笑笑,說:“行不?”原來,他懂漢話。
我伸出大拇指。他的臉像頭頂?shù)奶?,更加燦爛了。
他又幫我抱石頭,我只管調垂直度,補補灰漿。
11點左右,我感覺頭有一些暈,可能是被高原的太陽曬的,或許是肚子餓了。我對藏族小伙子說:“呃,我們休息一下?!蔽蚁胝f“歇會兒”,又怕他聽不懂。
“你叫啥名字?”我這時才想起還不知道他的名字。
“名字?”他問我。
“是的?!蔽尹c點頭。
他挨著我坐在石頭上,說:“我的名字叫達志?!薄斑_志?”我重復了一句。
他點點頭。
他又問我:”你的名字?”我說:“姓楊。”“羊?”達志疑惑地把目光移向遠處的山上,似乎在想象那些吃草的羊與我的區(qū)別。
“有點餓了,你呢?”我對達志說。
他說:“你,肚子……等等?!闭f話時,他用手指指肚子,起身向一群挖基礎槽的阿佳(藏族婦女)走去。
此時,那群阿佳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唱著高亢嘹亮的藏族歌曲,比攪拌機還響亮。后來我才知道,每到十一點左右,她們肚子餓了,就唱歌。
達志很快就回來了,跟在身后還有一位穿藏袍的阿佳。她手里提著一個紅色布袋子,袋子表面油乎乎的。
達志又坐在原先的石頭上,阿佳緊挨著他坐下。達志指指阿佳,介紹道:“這是我的老婆,我們從山南來?!边呎f邊把布袋子遞到我面前,說:“里面有炒豌豆、炒青稞,好吃。”我抓了一把,送了幾顆進嘴,嚼了嚼,還真香。
由于達志的幫助,我們每天砌的墻比其他工友要多一些。老板決定每天給我們加5元錢。第一個月發(fā)了工資,晚上收工,我請達志進館子喝酒,他很高興,穿了一件白襯衣,下擺扎進褲腰,很精神。我們進了一家川菜館,點了兩個涼菜兩個炒菜,要了一瓶沱牌白酒。
我跟達志碰杯,他一飲而盡;又給他斟滿,他又一飲而盡;再斟滿,他再一飲而盡。
我愕然,簡直太耿直了!一瓶白酒喝光之后,達志醉趴在桌上。原來,他把這白酒當青稞酒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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