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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青綠山水畫卷 傳承東方美學

        發(fā)布時間:2024-04-09 10:04:00來源: 人民日報

          青綠山水是中國傳統(tǒng)山水畫的重要表現(xiàn)形式,也是中國人觀照自然的藝術呈現(xiàn),在中國繪畫史上占有重要地位。近年來,故宮博物院展覽“千里江山——歷代青綠山水畫特展”、舞蹈詩劇《只此青綠》廣受好評,使青綠山水進入大眾視野。事實上,青綠山水美術創(chuàng)作并不活躍,近些年來才不斷有大型展覽和精彩新作亮相。從繪畫到設計再到數(shù)字藝術等,青綠山水的藝術形態(tài)和美學意境不斷拓展,在與時代脈搏共振、與大眾審美和鳴中煥發(fā)蓬勃生機。

          重識青綠山水

          青綠山水,既有深厚的文化底蘊和歷史內涵,也具有強勁的藝術創(chuàng)造力。

          青綠色彩的使用,在中國美術史上可以追溯到秦漢時期甚至更早。青綠山水畫形成于何時呢?雖然東晉顧愷之、隋代展子虔、唐代李思訓和李昭道父子都有青綠山水畫傳世,但青綠山水畫創(chuàng)作高峰是在宋代。如果說,在早期石窟壁畫中,青綠是裝飾色彩,那么在宋代山水畫中,青綠更被賦予文化內涵?!肚Ю锝綀D》《江山秋色圖》等經(jīng)典作品,體現(xiàn)了宋代繪畫材料和技法發(fā)展水平,成為中國山水畫史上的高峰之作。

          青綠山水畫技法繁復,且易陷于俗艷,在創(chuàng)作上頗具難度。文人畫的興起,進一步拓展了青綠山水的美學意蘊和人文精神。隨著時代發(fā)展,青綠山水畫形成大青綠、小青綠等多種繪畫形態(tài),前者著色濃重,畫風富麗華貴,后者在墨骨基礎上施以淡彩,畫風秀美清新。歷代山水畫名家趙伯駒、趙伯骕、錢選、趙孟頫、沈周、文徵明、仇英、藍瑛、張大千、吳湖帆等,嘗試將筆墨意趣融入青綠設色,不時開藝術新風,令青綠山水異色斑斕,面貌更趨多元。近年來,關于青綠山水畫的研究不斷加強,相關著作涌現(xiàn),從技法、流變等多個角度闡釋青綠山水藝術的豐富內涵;“千里江山——歷代青綠山水畫特展”“千峰翠色——沈陽故宮博物院藏青綠山水繪畫展”“山水本色——第二屆中國當代青綠山水畫學術邀請展”等展覽,以及相關學術研討會陸續(xù)舉辦,從傳統(tǒng)到當代,共同探討青綠山水畫的創(chuàng)變之路。

          青綠山水畫經(jīng)久不衰,彰顯其獨特的藝術價值。重識青綠山水,尤其是蘊含其中的色彩密碼、美學精神,對于深入研究傳統(tǒng)文化中審美觀念的演變具有積極意義。

          開辟藝術新境

          在中國畫中,水墨、青綠是并列的兩大色彩體系,意筆、工筆是并列的兩大筆法體系。濃墨與重彩之間、狂放和工致之間,存在許多過渡階梯,四者排列組合,為藝術創(chuàng)新提供了千變萬化的可能。

          繼承傳統(tǒng),汲古出新,通過表現(xiàn)山河景象、園林景致、田園風光等,營構沉靜清雅的審美意境,是當代青綠山水畫創(chuàng)新趨勢之一。有的創(chuàng)作者重在彰顯新時代山水精神。像高云為江蘇大劇院創(chuàng)作的巨幅青綠山水畫《江山如此多嬌》,取景視角借鑒傅抱石、關山月的同名畫作,意境遼遠開闊,又創(chuàng)新構圖、表達形式,在工寫結合中描繪了江蘇地域風光。如石峰作品《飛瀑正拖千嶂雨》,用色雅正,在與筆墨節(jié)奏的呼應中強化了色彩本身的寫意性。他們筆下的山水,既是自然之景,也是畫家胸中孕育的理想詩境,讓傳統(tǒng)山水生發(fā)新意蘊。有的創(chuàng)作者積極探索色彩美學與文化意象的巧妙對接。比如“青綠調成見天工——山水畫色彩研究展”展出的楊峻《猴王》,內容取材自文學經(jīng)典《西游記》,畫面主體“一巖二松”又借鑒元代畫家唐棣作品,并融入現(xiàn)代審美趣味,實現(xiàn)了青綠文化內涵與文學意象輝映。這些作品從不同角度拓展青綠山水畫的表現(xiàn)形式,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。

          立足藝術本體,探索材料和技法極限,強化藝術表現(xiàn)力,是當代青綠山水畫創(chuàng)作的又一特征。在“景·色——2023當代青綠山水畫學術邀請展”上,楊惟為《蘇園四景圖冊》在生宣紙上以寫意之筆營造油畫般的厚重效果,李戈曄《水清不見》系列在皮紙上用濕涂的方式創(chuàng)造出宣紙的微滲化效果,都拓展了傳統(tǒng)材料的藝術表達空間。在“青綠調成見天工——山水畫色彩研究展”上,王紹強《遠不若之二》、劉文東《藍空澄澈》、楊星《春雨初霽》等作品,對傳統(tǒng)青綠色彩體系進行擴展,以適應現(xiàn)代審美。還有一些作品采用半透明的極薄絹本展開創(chuàng)作,如郝量工筆山水畫《溪山無盡》。畫面色彩將青綠融入古雅中性色,造型卻大膽借鑒電子視效,強化幾何形狀組合和光線感。這兩個相反的探索方向,都離開了千余年來青綠山水畫的“舒適區(qū)”,在挑戰(zhàn)自我中開辟藝術新境。

          積極融入其他藝術門類元素,尋找創(chuàng)新空間,豐富了當代青綠山水畫的面貌。比如“2023當代青綠山水畫學術邀請展”展出的張志康《藏南雪山》,裝飾性的畫風受到唐卡影響,但鮮亮的顏色已超出傳統(tǒng)青綠的范疇,很好表現(xiàn)了雪域高原的純凈神秘,實現(xiàn)了青綠山水畫的題材突破;關健《夜游》汲取舞臺美術手法,利用花青色與赭石色的反差,強化了山洞內有照明、外為夜山的景觀。

          當代青綠山水畫,在對傳統(tǒng)和現(xiàn)代的雙重觀照中,從材料到技法、從色彩到內容,不斷釋放創(chuàng)新創(chuàng)造活力。

          拓展文化空間

          與充滿本土味道的水墨相比,具有中外復合淵源的青綠,呈現(xiàn)出更強的開放性。

          這種開放性,一方面體現(xiàn)在圍繞藝術本體的創(chuàng)新路徑上——它可以與多種視覺藝術“嫁接”成活,另一方面也體現(xiàn)于它在架上繪畫之外、在與裝置藝術的結合上更具自由度。比如,“綠水青山——國家大劇院第二屆當代青綠山水作品邀請展”展出的丁浩《山水再造之一》,以原木薄片修整成矗立的山峰形狀,涂以青綠顏料,安置于云天背景中。其美術史“典故”來自盛唐山水屏風壁畫;“山體”上明顯的木紋和黏附的砂礫則模擬中國畫的皴法與點法;外加的西式畫框,既是對屏風壁畫所繪外框的呼應,也強調了作品的裝置藝術屬性。這樣的“嫁接”創(chuàng)作,讓青綠山水在架上繪畫之外獲得更廣闊的表達空間。

          近年來,國風雅韻成為審美新風尚。以《千里江山圖》為代表的青綠山水,啟示美術工作者在服裝設計、工藝美術、舞臺藝術等領域開拓創(chuàng)新。在2022年北京冬奧會花樣滑冰團體賽冰舞自由舞比賽中,一對中國選手演繹了花滑版《只此青綠》,男選手的服裝上繪有“青峰疊嶂”,女選手的衣裙則如“綠水浮云”,隨著冰鞋滑動,青綠相映,剛柔兼濟,藝術之美與競技之美相交融。2023年杭州亞運會開幕式上,北京服裝學院教授楚艷領銜設計的“水天碧”長裙,以漸變的青綠色彩、3D復合工藝制作的亭臺樓閣和樹木紋樣,讓“千里江山圖”的意境隨著舞步緩緩生發(fā)。這些實踐表明,越來越多的美術工作者創(chuàng)新思維、拓展視野,用當代審美激活傳統(tǒng)文化基因。

          數(shù)字技術的賦能,進一步打開青綠山水創(chuàng)作空間。在黨的二十大勝利召開之際,人民日報社新媒體中心在全網(wǎng)上線創(chuàng)意動畫視頻《新千里江山圖》,數(shù)字技術與中華優(yōu)秀傳統(tǒng)文化元素相結合,輔以青綠色彩,鋪展一幅新時代的“千里江山圖”,生動講述中國故事。還有一些創(chuàng)作者以“藝術+科技”思維,用數(shù)字藝術重新演繹青綠山水之美。比如藝術家靳軍的個人展覽“數(shù)境等觀”,便呈現(xiàn)了他近年來以數(shù)字藝術“轉譯”傳統(tǒng)圖像和意境的多組作品。光影流轉中,觀眾得以沉浸式體驗青綠之美。

          歷經(jīng)傳承發(fā)展,融入中華文化并成為標志性符號的青綠色彩體系,其開放性不僅在于技法和風格,更在于文化品格。隨著中外文化交流日益頻繁,以青綠為媒,通過多元藝術形式向世界彰顯中華審美風范、講好中國故事,大有可為。

         ?。ㄗ髡?邵 彥,為中央美術學院教授)

        (責編:李雨潼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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